
《過 去,現在》
2012
這是一個早上。
秋風偷偷地撫摸著我的臉頰,我捂着雙眼,晨光透過指縫滲入眼睛。撐直身子,慢慢地站起身來,感覺到牀鋪還是暖暖的,接着我便走進了洗手間。看向鏡中的人,睡眼惺忪,散發着濃烈的倦意。右手碰上冰冷的開關,寒意從指尖直走到心房,身體不期然抖震。一扭,淨水在水龍頭中跑出來,我笑了笑,不顧一切的把水往臉上撲。一切如常,跟往常完全沒有分別。
坐上校車,車內異常吵鬧。假若是以前,保姆一早把我們罵得翻了天。可是今天,她只是帶著呆滯的目光,坐在座位上,雙眼紅腫,念念有詞。我皺了皺眉,回到自己的坐位上。在同學的笑聲當中,我隱約聽見了收音機正在廣播著新聞,內容是有關甚麼雷曼兄弟丶迷你債券之類的,可是我並沒有認真地聽。
回到學校,班上有好幾個同學都沒有上學。我們都紛紛議論,可能又是什麼病毒細菌分裂變種,搞得有這個流行性感冒,要停學一陣子。可我們都錯了,他們竟然說要轉學到另一所學校,所以無法回到這裡上學了。
回家時,當我正在思考為什麽這群同學都要轉校的時候,卻聽到了爸媽的吵架聲。
「早叫你不要借貸吧!你就是不聽!」
「我怎麼知道那債券會這麼不爭氣!」
倏地,媽媽衝了出家門口,看見正要進來的我,立刻氣沖沖的拖著我就跑。跑到十六樓的防火層,媽媽便抱著我蹲下來哭。這時,我只嗅到媽媽的香水味,腦裡感到非常混亂和迷惘。後來,我聽見了媽媽的抽泣聲,還感覺到了背後的濕漉,頓時有個念頭,或許明天我也將會退學。
第二天的早上。
天空澄澈,秋風仍舊溫柔地吹拂著我的臉頰。媽媽帶我走到了一間近着邨屋的學校面試。面試結束後,那所學校的校長則叫我先到辦公室外等待,媽媽則留在辦公室内。透過辦公室半遮半掩的窗簾,我能看見媽媽豆大的淚水又沿着臉頰滑落至下巴的尾端,對面的校長則而懊惱、憐惜的眼神看着媽媽,嘆着氣。
接着的那段時間,我也忘了發生什麼事,只知道後來我們搬了家,我也轉了校。新的家裡沒有爸爸,媽媽說那是因為家太小,住不下。我沒有探究為何不能探望爸爸,只知道每次一提起爸爸,媽媽就會變得非常暴躁,而眼眶也總會有淚水在打滚。新的鄰居,是一對夫婦,每次經過鄰家的門口,都會看見他們在吵架,說的一些我從來都沒有聽過的詞語。有一次,媽媽看見了,她用雙手把我的耳朵蓋上。她說,那些詞語都是不應該說的。
新的學校,學習氣氛非常奇怪。同學們不只是不專心上課聽書,更直接呼叫老師的暱稱,不經由老師同意就走出課室和學校。他們的頭髮都是棕色和金色的,不時,他們還會問我要不要逃學去,我說不要,他們便取笑說我是「裙腳仔」。
有次,我終於抵受不了他們的辱罵,跟他們打架。那天,我被打得全身瘀痛、動彈不得,腦袋變得迷迷糊糊,更聽見他們在說那些「不應該說的詞語」。那晚,我躺在路邊悄悄的睡著了。夢裡,更看見以前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媽媽,牽着我和爸爸的手,走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中散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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